联想式危机

曾几何时，联想、华为并称中国双杰，然而近年来联想麻烦不断、丑闻缠身，华为却走出了截然相反的行情。联想到底怎么了？

文：刘步尘

“黑色星期五”来了，联想美国官网开始推出打折活动，包括笔记本电脑、台式机、配件等在内的商品疑虑65折起，其中一款笔记本电脑甚至卖到270.99美元，不足1900元人民币。

然而有消费者发现，美国官网的65折活动中国地区不能参加，若以中国地址和银行卡购买则直接被砍单。

事实上，此前已有消费者反映，联想电脑在国外的售价远比国内便宜。

联想对此是怎么解释的呢？

联想官方称，“联想产品国内售价高于国外”的说法不准确，“以大家都关心的ThinkPad为例，经统计，在中国销售的ThinkPad主流机型，绝大多数在非促销节点售价等同或低于美国价格。”

联想进一步称：“在中国销售的产品价格中，我们采取的是含税价格，而大部分海外机型销售的时候，因为市场习惯不同，提供的是不含税、没有任何软硬件服务的价格，这也会引起一些消费者的误解。”

“虽然国内销售价格看似高于国外，但国内消费者获得的产品和服务高于海外”，联想希望大家讨论售价的时候，不要仅仅关注硬件的绝对值。

另有媒体引用联想CEO杨元庆的解释称，“联想之所以国内比国外价钱高，是因为国内税率太高了”，“而且国内的竞争压力远远大于国外”。

显然，联想这样的解释无法令人信服。因为，同样的国内市场环境，同样的国内税率，华为手机做到了国内比国外便宜，为何联想电脑就不能？

对此问题，联想方面拒绝做出进一步解释。

前不久，华为发布Mate20系列手机，国内售价比国外便宜2000元以上。华为此前发布的P10、P20系列，也做到了国内售价低于国外。

假如联想有能力卖得贵，何必自降身价？

我倾向认为，联想在海外实施低价战略不像有些人猜想的那么用心险恶，它不过为了在海外有一个漂亮的销售业绩而已。

须知，联想的外国对手都不是等闲之辈，尤其在美国市场，面对惠普、戴尔这样的重量级选手，联想PC的压力可想而知。收购IBM 的 PC 业务一度给联想带来领先的产品及品牌优势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来自IBM的优势已经被大大弱化。这意味着今天的联想，并不具备真正的技术及品牌溢价能力，换言之，联想并不具有海外走高价的基础。

但是，联想给出的解释却很愚蠢，越描越黑。

事实上，采取什么样的价格策略，完全是企业经营行为，不可用道德及政治标准考量。好比当年乐视“卖一台电视赔400元”（注：乐视自己对外宣传的），它愿意赔着卖是它自己的事情。

从逻辑上讲，华为手机“外贵内贱”与联想电脑“外贱内贵”，均属于企业定价策略，为何如此定价？与企业对自己产品竞争力的判断有关，与企业将国际化战略放在什么位置有关，甚至与企业是否有足够大的自信有关，唯独与爱不爱国、尊不尊重国民情感无关。如果你认为联想电脑在国内卖得贵羞辱了你的感情，你拒绝购买就是了。

将企业定价与是否爱国挂钩，企业经营行为就变味成为政治事件，恐怕是联想难以承受的。

很多人都知道，格力空调在国内卖得也很贵（同样配置的机型，比同行平均贵出150元以上）；但你知道吗，在国外市场，格力空调售价远低于大金等国际品牌，并没有人认为董明珠这么做有什么不妥。

殊不知，国际大牌来中国开发市场初期，走的往往也是低价路线。当年，柯达胶卷为了开发中国市场，实施了长达10年的主动亏损战略，有意在中国市场卖得比美国市场更便宜。它这么做的目的，就是因为当时中国有一个民族品牌的胶卷叫乐凯。可是，我们并没有看到当时美国公众认为柯达这么做对美国人不公平。

须知，开发国际市场比本土市场要难得多，需要付出更多的财力成本及时间成本。中国开发国际市场最成功的家电类企业当属海尔，看看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张瑞敏是怎么说的。他说：“国际上有个规律，如果要在国外创造一个品牌，那至少要亏损八年，就是八年的投入期。”

什么是战略性亏损？这就是，又叫战略性投入，你不经历这个过程很难获得国际市场对你的认可。其实，华为开发国际市场也不是一开始就走的高价路线，即使今天，华为通讯设备在国际市场走的仍然不是高价路线。

中国企业习惯把较好的产品出口到国外，把不怎么好的产品留在国内，为什么这么做？并非中国企业瞧不起自己人，而是发达国家的产品标准高于中国，按国内标准生产你的产品卖不出去。

在海外市场卖得便宜不一定是联想的本意，很大程度上是情非得已；假如联想有能力卖得贵，何必要自降身价呢？

还有一种情况我得补充说明一下，中国有不少出口加工型企业出口的产品价格都偏低，有的甚至是亏本卖。你可能会问：那它凭什么赚钱呢？告诉你，靠国家出口退税。这类企业，挣的不是外国人的钱，是挣自己国家的钱。

回到联想，它的问题在哪里呢？我认为不在于定价，而在于它在国际市场打拼了那么多年，竟然始终未建立品牌溢价能力，不得不靠走低价生存，这就需要深刻检讨了。

联想卖不出高价的两大主因

媒体质疑联想外贱内贵，实际上是对联想近年来表现不好的情绪宣泄。20年前，联想曾经是中国人最为骄傲的企业之一，那时候的华为远不及当时的联想。但是今天，不管国际市场还是本土市场，联想的表现都让国人失望，尤其在华为映衬之下。

为何联想国际化始终走不出低价的怪圈？

归纳起来原因大致有二：

首先是产品层面一致缺乏重大突破。以联想主力产品PC为例，目前在售的ThinkPad机型，差不多依旧停留在IBM时代，联想并没有赋予它更多的东西。

进一步追问：为何联想产品缺乏创新？我想和联想一直以来始终摆不脱工贸企业的情结有很关，时至今日，几乎没有人认为联想是一家科技企业。

其次是品牌层面无建树。继早期那句“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”之后，联想品牌形象几十年来再无新的内涵注入。至少在过去15年时间，联想给人留下的品牌印象十分模糊，你很难说联想究竟是一家什么企业。而同期，华为、海尔、美的等中国企业的品牌形象，却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
既无产品层面的强大支持，有无品牌层面的强大支持，联想凭什么走高价路线？不可能嘛。

华为正在赢得越来越多尊重，而联想背道而驰

如果没有华为做对比，或许联想不算一家很差的企业，不幸的是，它偏偏和华为生在同一个时代。

人们习惯拿华为和联想做对比，确实合情合理。在人们内心深处，期待联想成为华为那样令国人骄傲的企业。

不幸的是，联想似乎走向了华为的反面。

“外贱内贵”，并不是联想今年遭遇的第一桩危机。2018年以来，联想至少发生了三起重大危机事件，这不是“联想运气差”能够解释的。

就在前不久，联想刚刚发生另一件危机事件。

据称，9月13日，联想集团在美国纽约举办年度Lenovo Transform大会，与全球客户、合作伙伴、媒体沟通最新业务进展。其间，杨元庆在接受采访时表示：“联想不仅仅是中国公司，更是一家全球公司。联想的全球布局不仅在各大市场部署营销力量，我们在中国、美国、巴西和德国设计研发产品，我们在中国、美国、巴西和墨西哥生产制造这些产品。我们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公司。”